中国哲学浅说(7)-佛学的人生观“无我”
2023-08-17 16:28:59 个人图书馆-昵称53812687

未曾生我谁是我?生我之时我是谁?


(资料图)

长大成人方是我,合眼朦胧又是谁?

“我”是谁呢?带着这个疑问,来探寻佛学中“无我”的深意内涵。

世界万物都是因缘和合的产物,人也不例外。离开了“五蕴”(色受想行识,主观世界的构成要素),缘散则离,人也就不存在了,因“五蕴”而存在的我其实是“假我”。如果执着于这个“假我”就无法看清真相。

“无我”就是要破“二见”方能达成,即:破除“人我见”、“法我见”。前者是指的人的身心,后者指的人身以外的一切。两者都不是常有的、固定的、自由自在的,都是基于一定条件下的可变产物。从另一面看:只有忘记自己,抛弃“假我”,不为这个“假我”而存在,不受其束缚方能自由自在。“假我”有两方面,一是身体,二就是身体以外由自身意识造就在主观世界及一切认知。

比如“人我”:人的身体并不是常有不变的,出生就意味着死亡,生死相随。人的生、老、病、死总是伴随一生的。作为人的个体,并没有“独一无二”的“我”,其实都是一个不可常存的“变量”而已。

再比如“法我”:人思想的进化、认知的提高、对外界一切事物的看法等等都是随着时间、阅历在变化的。年少时的懵懂,壮年时的理性,老年时的豁达,都是人生各阶段智慧不同的体现。而这种内在认知的进化是没尽头、没有终极标准的,存在一天就进化一天,在精神上人总是在不断自我更新。

如果有了“我见”,就会为了维持这个“身体”(人我)、维护“认知”(法我)而起贪嗔痴。比如:为了“人我”,就会贪吃、贪财、贪色、贪利、贪睡;为了“法我”,执着于自己的想法就会与人发生争执、与外界发生矛盾,从而升起怒气、怨气、戾气。这就是一切烦恼的根源所在。

现在的你包括身体和思想,都是暂时的,明天、明年、过去与未来都不一样。这些变量的另一种说法就是“空”,无自性。“缘起性空”的理论基础,就是“破我见”的源头。既然“人我”、“法我”都是不可常在的,还有什么可执着的呢?要“破我见”,首先要看清“我”的本来面目。从下面的这些诗句也许可以有所悟:

《顺治归山诗》中的几句:

未曾生我谁是我?生我之时我是谁?

长大成人方是我,合眼朦胧又是谁?

以上诗句的字面意思很简单,但深究其内涵,却凝聚着佛学的深邃。

“未曾生我我是谁”:我出生之前是谁呢?或者说:父母生我之前,我是怎样的一种存在呢?关于存在的本质,佛学用“缘起”二字作了精辟的回答,在前作《中国哲学浅说(4)-佛学的理论基础“缘起性空”》中有详细分析。

按“缘起论”来推理,任何事物的存在都是基于一定条件的,“以一杯茶的存在”为例推论至:万物互为条件,世界就是一切事物交织在一起的关系网,“你中有我,我中有你”的那么一种混沌状态。出生之前,我的存在基于父母的存在,而父母的存在和他们所在的时空中的一切万物相关联,比如:他们的父母、朋友、老师、同事,工作、事业以及各种相关的人、物、事等等。

以佛学“缘起”观点的回答就是:我出生之前也是存在的,只不过是以“非我”的各种形式存在于万物之中。

“生我之时我是谁”:诞生的那一刻,我当然是存在的,这个时候是一个有实体的婴儿,是以“有形”的样子而存在。但这个时候,“我”仅仅是一个肉体、一个物件,还不能称之为“人”,因为没有自我认知或思想,这是成为人的前提条件。

“长大成人方是我”:随着年龄的增长、学识的增加,成为一个完整的人,“长大”的标志就是有了独立的自我认知,“方是我”有达成的意思在里面。这时“我”的存在有两部分:“人我”、“法我”,即:身体与意识或思想。这个时候就是通常意义的“我”、狭义的“我”、作为一个人的“我”,也是人们执着的那个“独一无二”的我。这个阶段,或者说成人阶段,“我”就是以“人我”、“法我”的形式存在着的。

“合眼朦胧又是谁”:当我死亡的那一天到来,那个“独一无二”的我不在了,我又是怎么一种存在呢?按“缘起论”,死亡是一种条件,它也必然是其他事物存在的条件,万物互为条件嘛!人死只是“人我”、“法我”不在了,又以其他形式存在于万物之中了。

这四句诗描述了“我”存在的四个阶段和形式,其实已经说明了“缘起性空”的根本意义。“人我见”、“法我见”就如同短暂的人生,犹如白驹过隙,只是一种暂时存在的形式、一个阶段而已,不是长存的、固定的、不变的本我。“我”一直都在,与万物同在,来源于无形,归于无形,来来去去循环无端。

这几句诗的内涵有“缘起”、“性空”、“无常”、并展现了“我”的形态以及探寻“无我”的可能,包含了佛学哲学部分的世界观(存在的本质与发展规律)。明白了这四句话,有助于《心经》的领悟,何为“诸法空相、不生不灭、不净不垢、不增不减”,因为其意义都在这几句首诗中了。

本我无所谓“生灭”,一直都在,只是形式不同,生与灭同在,所以“不生不灭”。本我无所谓“净垢”,都是相对的不同存在,没有好坏、没有对错、没有绝对、没有美丑,所以“不净不垢”。本我无所谓“增减”,从万物中来,回万物中去,不多一分也不少一毫(世界守恒),所以“不增不减”。诸如以上,万法无定数,无所谓有无,都是变量,所以“诸法空相”。

顺治帝贵为一国之君,居然出家为僧,常人无法理解。但从《顺治归山诗》可以看出其深厚的佛学修养,至少已经破“人我见”了,“无我相、无人者相、无众生相、无寿者相”。在他看来,帝王和僧人没有本质的不同,都是匆匆过客罢了。

谈到生死,又可以延伸出许多话题。但只要明了存在本质(缘起)与发展规律(无常),是可以试着解释一下的:

既然有生就有死,那么为什么要生要死呢?:以“缘起论”来看,生死是事物发展变化中的一个过程,生与死都不是自主的、是基于条件需要的,该生则生、该死则死,生与死本身并没有什么不同,和事物发展整个过程中的其他阶段也没有本质不同。生与死并不是开端和结束,都是一种中间状态。在世界存在与发展中,形成闭合的圆环,每个阶段都是中间状态。

能否只生不死呢?:世界的发展规律就是“无常”,变化是绝对的,既然必然变化就不可能唯一常在。

能否不生不死呢?:不生不死,则世界归于寂静,一切存在都将不存在。因为世界就已经存在哪里了,不可能凭空消失,此灭彼生,必将循环无端。

生死轮回存在吗?:从缘起论来看,一切都是不生不灭的,世界在无限循环,可以说存在生与死的轮回。以“无常”角度来看,此轮回非彼轮回,生死不灭,并不是一个事物以固定形态还原到生前的本来面目,而是生前死后以不同的形式存在,从这个意义上来说是假的“轮回”,不存在真正意义上的轮回。

很多时候,人们总是以自己的视角去感受别人的感受。对乞丐的可怜,以为他们的生活是痛苦的;对富贵之人的向往,以为他们的生活是美好的,其实那都是你的“我执”,真相未必如你所想,也未必如我所想。人内在的精神感受,如人饮水冷暖自知。“子非鱼,安知鱼之乐”?顺治帝的行为,正应了那句“别人笑我太疯癫,我笑他人看不穿”。

“贪念”为了满足身体,“争执”为了维护“认知”。所以,物质的追求与精神的追求也是“我执”的表现,一定要明白动态变化的原理,否则求而不得的“苦恼”将影响人生的幸福感。值得反思的是:人生到底应该有欲还是无欲呢?在儒学中会再次谈到这个话题。

“无相”是真相,“无我”是“破我执”后的一种状态。如果把“无相”、“无我”只当成方法或工具,去执着于“无”,本身就又成了一种我执,同样是不可取的,“中庸”二字道尽一切。没有一种确切的方法或途径可以破“我执”或让你成“佛”。如果有,那肯定是一种有局限性的认知,不符合“三法印”的,是“有为法”、是“相”、是“我执”。那么怎么破我执达“无我”之境呢?

“无我”是佛学的基本哲理之一,缘起性空的结果,一切都来源于“缘起论”。证得“无我”、“破我执”即可看透人生、明了生死,达到涅槃寂静。而实证“无我”的过程是积极的自我革命、自我修养、自我实践的过程,一切落实到行为上、对待世事上,“做”而“反思”,方能最终使得人格健全、破除我执,而不是执着于“苦”、“空”的消极人生和不问世事的做法,修行不在于想而重在行。要知道“无我”是千帆过尽、洗尽铅华后的从容,并不是仅仅靠想、所谓的悟就能达成的。

另外,只要不执着于“假我”自然会更客观的、公正的对待一切人和事以及别人的看法与意见,让自己的行为更趋于合理,达到“随心所欲不逾矩”的状态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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